來源網(wǎng)絡(luò)這個標(biāo)題聽起來像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開頭，充滿了懸念和戲劇性。它暗示了一個關(guān)于秘密、欺騙和可能驚悚或感動的情節(jié)。
如果這是一個真實(shí)事件或虛構(gòu)故事，它可能會涉及以下幾種可能性：
1. "丈夫的懷疑與發(fā)現(xiàn)：" 丈夫可能因為長期出差，對妻子的行為產(chǎn)生懷疑，或者僅僅是整理房間時偶然發(fā)現(xiàn)了隱藏的暗門。
2. "暗門后的秘密：" 暗門后面可能藏有各種東西，例如：
"情書、照片或其他不忠的證據(jù)：" 這可能是最符合“震驚”描述的情節(jié)，暗示丈夫發(fā)現(xiàn)了妻子出軌的證據(jù)。
"非法活動相關(guān)物品：" 例如現(xiàn)金、毒品或其他違禁品，暗示妻子卷入了某種非法事務(wù)。
"其他意想不到的東西：" 可能是女教師個人珍藏的秘密空間，或者與她的某個秘密身份有關(guān)的東西，但這似乎與“震驚”和“丈夫”的角色不太匹配。
"武器或逃生工具：" 在某些極端情況下可能存在。
3. "“震驚”的原因：" 丈夫的震驚可能源于發(fā)現(xiàn)了意想不到的東西，特別是與妻子身份或行為不符的東西，觸及了他對婚姻和妻子的認(rèn)知。
這個標(biāo)題成功地抓住了讀者的好奇心，讓人想知道：
丈夫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？
為什么這個發(fā)現(xiàn)如此震驚？
這7年間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？
這個女
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：
徐斌把最后一口冰鎮(zhèn)蘇打水灌進(jìn)喉嚨，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滑下去，總算把胸口那團(tuán)黏膩的火氣壓下去一點(diǎn)。
上海的梅雨季，就是這么個鬼樣子。
空氣是濕的，墻壁是濕的，被子是濕的，連骨頭縫里都好像能擰出水來。
他看了一眼手機(jī)，下午三點(diǎn)。林晚還是沒有回微信。
意料之中。
她那個山溝溝里，信號比大熊貓還稀罕。
七年了。
徐斌有時候會恍惚，自己到底是不是個已婚男人。
妻子林晚，一個上海本地重點(diǎn)小學(xué)的語文老師，七年前，響應(yīng)號召，去了云南山區(qū)支教。
一開始說好兩年。
兩年后，她說學(xué)校離不開她，孩子們也離不開她，要再待兩年。
又一個兩年后，她說她在那邊負(fù)責(zé)的一個項目到了關(guān)鍵時期，走不開。
就這么拖拖拉拉，七年過去了。
她成了電話那頭的一個聲音，成了視頻里一個模糊的影像，成了一個每年春節(jié)才匆匆回來住上十天半個月的、熟悉的陌生人。
徐斌嘆了口氣，把手機(jī)扔到沙發(fā)上。
家里太空了。
這套位于靜安區(qū)的老公房，兩室一廳，曾經(jīng)承載了他們新婚時所有的甜蜜和憧憬。
現(xiàn)在，只剩下他一個人，和滿屋子的寂靜。
他決定搞一次大掃除。
人不能閑著，一閑著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就會像黃梅天的霉菌一樣，瘋長起來。
客廳，廚房，衛(wèi)生間……他干得熱火朝天，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，浸濕了T恤的領(lǐng)口。
最后，只剩下主臥。
那是他和林晚的房間。
或者說，曾經(jīng)是。
現(xiàn)在，更像是林晚的一個衣物儲藏室。
她每次回來，都會把一些穿舊的衣服，或者在上海新買的、但不適合在山里穿的衣服，塞進(jìn)衣柜。
那個占據(jù)了整面墻的紅木大衣柜，是他們結(jié)婚時，徐斌的父母托人從蘇州定做的，用料扎實(shí)，款式老派，笨重得像一頭史前巨獸。
徐斌拉開柜門，一股樟腦丸和舊衣物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。
他開始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林晚的衣服。
連衣裙，羊毛衫，風(fēng)衣……大多都還很新，吊牌都還在。她以前最愛逛街，衣柜里永遠(yuǎn)少一件衣服。
可現(xiàn)在，這些時髦的衣服，都靜靜地躺在黑暗的柜子里，落滿了時間的灰。
他把衣服都堆在床上，準(zhǔn)備分類打包。
衣柜空了，顯得空曠而突兀。
徐斌想把衣柜挪開一點(diǎn)，擦一擦后面的墻壁。那里的墻紙因為受潮，邊角已經(jīng)有些翹起來了。
他使出吃奶的力氣，推著沉重的衣柜。
“嘎吱——”
衣柜的腳在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。
他只挪開了大概三十公分的距離，一個剛好能讓他側(cè)身擠進(jìn)去的縫隙。
墻壁露了出來。
米色的墻紙上，印著暗金色的花紋，因為常年被衣柜擋著，顏色比外面要新一些。
但在墻壁的正中央，有一塊地方，顏色不太對勁。
那里的墻紙，似乎比周圍要新，而且粘貼的痕跡很明顯，邊緣處有一圈不太自然的接縫。
徐斌皺了皺眉，伸出手，用指甲輕輕摳了一下那個接縫。
墻紙很輕易地就被撕開了一角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。
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(yù)感，像電流一樣竄過脊背。
他把那塊墻紙整個撕了下來。
墻紙后面，不是水泥墻。
而是一扇門。
一扇被涂成和墻壁幾乎一模一樣顏色的、木制的暗門。
沒有門把手，只有一個毫不起眼的、凹陷下去的小圓孔，像是鑰匙孔。
徐斌的呼吸瞬間停滯了。
他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這房子他住了快十年了，他從來不知道這里有一扇門。
這扇門通向哪里？
林晚……她知道嗎？
一個荒謬的念頭冒了出來。
這扇門，會不會就是她裝的？
為什么？
徐斌的心跳得像擂鼓。
他環(huán)顧四周，目光最后落在床頭柜上。那里有一個小小的首飾盒，是林晚的。
他走過去，打開盒子。
里面是一些耳環(huán)、項鏈，還有一把小小的、造型古樸的銅鑰匙。
他記得這把鑰匙。
林晚說，是她外婆留下的一個舊箱子的鑰匙，箱子早就丟了，就剩下這把鑰匙做個紀(jì)念。
他拿起那把鑰匙，手心冰涼。
他走到那扇暗門前，深吸一口氣，把鑰匙插進(jìn)了那個小小的圓孔里。
尺寸，剛剛好。
“咔噠?！?/p>
一聲輕響，在寂靜的房間里，顯得格外清晰。
門，開了。
一股塵封已久的、混雜著泥土和某種植物清香的味道，從門縫里涌了出來。
不是霉味。
是一種……很陌生的味道。
徐斌推開門。
門后是一個很小的空間，大概只有三四平米，沒有窗戶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。
看清里面東西的那一刻，徐斌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什么。
情書？
別的男人的東西？
或者是什么他無法接受的、骯臟的秘密？
都不是。
這個小小的房間里，擺滿了……泥塑。
大大小小，形態(tài)各異的泥塑。
有的擺在地上，有的放在簡易的木架上，密密麻麻，幾乎擠滿了整個空間。
這些泥塑，做工談不上精致，甚至有些粗糙，但每一個都充滿了驚人的生命力。
一個背著巨大竹簍、佝僂著腰的老人，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。
一個坐在門檻上、眼神空洞的小女孩，懷里抱著一只瘦骨嶙峋的貓。
一個光著膀子、皮膚黝黑的少年，正奮力地拉著一頭倔強(qiáng)的牛。
還有很多很多。
是人。
是各種各樣的人。
他們的表情，或麻木，或悲傷，或堅韌，或帶著一絲絲微弱的希望。
每一個泥塑的眼睛，都好像在看著徐斌，向他訴說著什么。
徐斌被這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。
他像一個闖入了別人夢境的冒失鬼，手足無措。
這些……都是林晚做的？
那個連換個燈泡都要他幫忙的林晚？
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，最愛做水晶指甲的林晚？
她什么時候?qū)W會了做這個？
又為什么要瞞著他？
他的目光，被房間正中央的一個泥塑吸引了。
那是一個女人。
她跪在地上，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，仰著頭，臉上滿是淚水，嘴巴大張著，似乎在無聲地吶喊。
那個女人的臉……
徐-斌-的-瞳-孔-猛-地-收-縮。
那張臉，分明就是林晚。
雖然被刻意地做得蒼老、憔悴，但那眉眼，那輪廓，絕對是她。
她懷里的嬰兒……
徐斌走近了，蹲下身子。
他看到，那個泥塑嬰兒的襁褓上，用小刀刻著兩個字。
“安安”。
徐斌的大腦“嗡”的一聲，像被投入了一顆炸彈。
安安。
他們的第一個孩子。
那個在懷孕七個月時，因為意外，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。
那是他們之間，一道永遠(yuǎn)無法愈合的傷疤。
也是他們婚姻開始出現(xiàn)裂痕的起點(diǎn)。
他記得，那段時間，林晚整個人都垮了。
她不哭，不鬧，就是不說話，像個木偶一樣。
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，只能笨拙地陪著她，給她做飯，勸她出門。
后來，她好像慢慢好了起來。
再后來，她就去了云南。
徐斌一直以為，時間撫平了一切。
他以為，她已經(jīng)走出來了。
可現(xiàn)在，看著這個泥塑，他才明白，她從來沒有。
那道傷口，只是被她藏起來了，藏在了這個他一無所知的、黑暗的房間里，日日夜夜地流著血。
他的心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喘不過氣來。
他站起身，踉蹌了一下，扶住了旁邊的架子。
架子上，放著幾本厚厚的速寫本。
他顫抖著手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，翻開。
第一頁，是一行字。
“2017年9月12日。我到了這里。天很高，山很遠(yuǎn)。這里叫，石頭村?！?/p>
是林晚的字跡。
徐斌一頁一頁地翻下去。
里面全是素描。
畫的，就是房間里那些泥塑的原型。
石頭村的老人，孩子，男人，女人……
每一幅畫旁邊，都配著簡短的文字。
“張大爺，七十二歲，兒子兒媳去廣東打工，十年沒回來了。他一個人帶著兩個孫子。他說，想他們了，就看看山。”
“小花，五歲，有先天性心臟病。她最大的愿望，是能有一只自己的畫筆。”
“阿牛哥，為了給他爹治病，去黑煤窯挖煤，塌方，一條腿沒了?！?/p>
徐斌的手指，撫過那些粗糙的畫紙。
他仿佛能看到，林晚坐在昏暗的燈光下，一筆一筆，畫下這些人的樣子。
她的筆觸，不再是以前那種小資情調(diào)的、風(fēng)花雪月的細(xì)膩。
而是一種……粗糲的、帶著血肉溫度的力量。
他翻到了最后一本速寫本。
里面的內(nèi)容，變了。
不再是人物素描，而是一些泥塑的草圖。
還有一些制作筆記。
“泥土不行，太松散了，加點(diǎn)糯米汁試試。”
“那雙眼睛，怎么都捏不出那種感覺。那種……絕望里透著光的勁兒。”
“今天，我的手終于不抖了。我捏出了第一個像樣的東西。是小花。我把她捏成了笑的樣子。我希望她下輩子，能一直這么笑?！?/p>
本子的最后，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。
照片上，林晚穿著一件洗得發(fā)白的沖鋒衣，頭發(fā)剪得很短，素面朝天，皮膚曬得黝-黑。
她笑著，露出一口白牙。
在她身邊，圍著一群孩子。
那些孩子，一個個都又黑又瘦，但眼睛亮得驚人。
照片的背景，是連綿不絕的大山，和幾間破敗的土坯房。
這，才是她這七年的真實(shí)生活嗎？
不是他想象中那種，帶著點(diǎn)文藝情懷的、體驗式的支教。
而是一種……把自己整個人都砸進(jìn)去的、殘酷的真實(shí)。
徐斌把速寫本合上，放回原處。
他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
這個小小的密室，像一個巨大的黑洞，把他過去七年，甚至十年的認(rèn)知，全都吸了進(jìn)去，攪得粉碎。
他認(rèn)識的那個林晚，到底是誰？
是那個會為了一只斷了跟的高跟鞋而懊惱一整天的上海姑娘？
還是這個，在深山里，用泥土為那些被遺忘的靈魂塑像的女人？
他忽然覺得很可笑。
他一直以為，是他在包容她，在等待她。
他守著這個家，守著這份名存實(shí)亡的婚姻，自以為付出了很多。
可到頭來，他才是那個最可笑的、被蒙在鼓里的人。
他什么都不知道。
不知道她的痛苦。
不知道她的掙扎。
不知道她的蛻變。
他甚至……不知道她到底是誰。
徐斌走出密室，輕輕地把門關(guān)上。
他沒有把墻紙貼回去。
就讓它那么敞著吧。
有些東西，一旦被揭開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他在床邊坐下，看著滿床的、林晚那些時髦的衣服。
這些衣服，和密室里的那些泥塑，像是屬于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東西。
一個，是光鮮亮麗的“殼”。
一個，是粗糲真實(shí)的“核”。
而他，過去十年，一直抱著那個“殼”，沾沾自喜。
他拿出手機(jī)，又一次點(diǎn)開了林晚的微信頭像。
頭像還是七年前的樣子，一張在法租界拍的文藝照片，長發(fā)飄飄，笑得溫婉。
他手指懸在通話鍵上，很久，都沒有按下去。
他要問什么呢？
問她為什么騙他？
問她那個叫“安安”的泥塑是怎么回事？
問她，她還愛不愛他？
他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連質(zhì)問的資格都沒有。
在這場婚姻里，他才是那個失職的人。
他只看到了她離開的背影，卻從未真正關(guān)心過，她走向了何方，又經(jīng)歷了什么。
夜深了。
徐斌沒有開燈，就那么在黑暗里坐著。
窗外，雨又開始下了起來，淅淅瀝瀝，敲打著窗欞，也敲打著他空洞的心。
第二天，徐斌像個沒事人一樣，照常去公司上班。
他是一家建筑設(shè)計公司的中層，工作不算忙，但也不清閑。
他對著電腦畫圖，腦子里卻全是那些泥塑的臉。
一張張，清晰得可怕。
中午，他和同事一起去樓下吃簡餐。
同事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老徐，想什么呢？魂不守舍的。”
徐斌勉強(qiáng)笑了笑：“沒什么，昨晚沒睡好?！?/p>
老王是個熱心腸，也是公司里為數(shù)不多知道他家庭情況的人。
“又想嫂子了？”老王擠了擠眼睛，“我說你啊，也該為自己想想了。這都七年了，跟守活寡有什么區(qū)別？要我說，這樣的女人，心太野，收不回來的?！?/p>
以前，聽到這樣的話，徐斌總會下意識地為林晚辯解幾句。
“她不一樣，她是在做有意義的事?！?/p>
可今天，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有意義嗎？
或許吧。
但這份“意義”，是以犧牲他們的家庭為代價的。
老王見他沉默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你看看你，條件又不差，上海有房有車，工作穩(wěn)定。多少小姑娘排著隊呢。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？”
徐斌扒拉著碗里的米飯，味同嚼蠟。
“再說吧?！彼貞?yīng)付了一句。
下午，他提前下了班。
他沒有回家，而是開車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美術(shù)用品商店。
他買了一套最好的雕塑工具，還有幾大包不同顏色的雕塑泥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。
或許，他只是想……離她的世界，近一點(diǎn)。
回到家，他再次走進(jìn)了那個密室。
昏黃的燈光下，那些泥塑靜靜地佇立著，像一群沉默的審判官。
他把新買的工具和泥土放在地上，然后，在那尊名為“安安”的泥塑前，坐了下來。
他伸出手，輕輕撫摸著那個泥塑的“林晚”的臉。
冰冷的，堅硬的。
他閉上眼睛，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七年前，林晚躺在病床上的樣子。
臉色蒼白，眼神空洞，像一朵瞬間枯萎的花。
他當(dāng)時，除了說一些“養(yǎng)好身體，我們還年輕，孩子會有的”之類的廢話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他甚至不敢去擁抱她。
他怕自己的笨拙，會碰碎她。
現(xiàn)在想來，那不是體諒，是逃避。
他在逃避她的痛苦，也在逃避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徐斌睜開眼，拿起一塊新的泥土，和一把刻刀。
他想試著，為那個泥塑的“林晚”，刻上一滴眼淚。
但他失敗了。
他的手很穩(wěn)，他是做設(shè)計的，對線條和結(jié)構(gòu)有著天生的敏感。
可他就是刻不出來。
無論他怎么嘗試，那滴眼淚，都顯得那么僵硬，那么虛假。
沒有靈魂。
他忽然明白了。
他沒有經(jīng)歷過她的絕望，所以，他刻不出她的眼淚。
他頹然地放下工具，靠在墻上。
房間里，那股泥土和植物混合的味道，似乎更濃了。
他開始仔細(xì)研究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。
墻角，堆著幾個大麻袋。
他打開一個，里面是干涸的、帶著草根的泥土。
他抓起一把，放在鼻子下聞了聞。
就是這股味道。
他認(rèn)出來了。
這不是上海本地的土。
上海的土，是黏重的，帶著河道的腥氣。
而這種土，是疏松的，帶著山野的、草木的氣息。
是云南的土。
她竟然，把云南的土，千里迢迢地運(yùn)回了上海。
在這個小小的密室里，她為自己，也為那些被遺忘的靈魂，重建了一個“石頭村”。
徐斌的心，像是被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。
他覺得自己像個小偷，窺探了一個不屬于他的、神圣的秘密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徐斌像著了魔一樣。
他一下班，就把自己關(guān)在那個密室里。
他不再試圖去創(chuàng)作，而是開始整理。
他把那些泥塑，按照速寫本上的記錄，一個個地對號入座，用便簽紙寫上他們的名字和故事。
張大爺。
小花。
阿牛哥。
……
每一個名字背后，都是一段沉重的人生。
他做得極其認(rèn)真，像是在完成一項重要的工作。
他給每一個泥塑都拍了照，從不同的角度。
然后，他開始在網(wǎng)上搜索“石頭村”。
但信息很少。
只有一個過時的扶貧新聞里，提到過這個地名，位于滇藏交界的一個深度貧困縣。
新聞里說，那里交通閉塞，條件艱苦，是扶貧工作中最難啃的硬骨頭。
徐斌又開始搜索林晚所在的支教學(xué)校。
同樣，信息寥寥。
只有一張幾年前的合影。
照片上，林晚站在一群孩子中間，笑得比陽光還燦爛。
和那張夾在速寫本里的照片，是同一個時期。
徐斌把照片放大，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看。
他看到，林晚的脖子上，掛著一個哨子。
她的手腕上，有一道淺淺的疤痕。
她的鞋子，沾滿了泥土，鞋帶斷了一根，胡亂地系著。
這些細(xì)節(jié)，像一根根針，扎在他的心上。
他忽然想起，有一次春節(jié)，林晚回來。
他帶她去新開的一家高級日料店吃飯。
她全程都很沉默。
他問她怎么了，是不是不合胃口。
她說：“沒什么。就是覺得……太貴了?！?/p>
他當(dāng)時還笑了，說：“你老公我，現(xiàn)在好歹也是個總監(jiān)了，這點(diǎn)錢還是花得起的?！?/p>
她看著他，眼神很復(fù)雜。
“一頓飯的錢，夠石頭村的孩子們，買一年的書本了?！?/p>
他當(dāng)時愣住了，覺得她在掃興。
“好好的，提那些干嘛?！彼悬c(diǎn)不高興。
那頓飯，不歡而散。
現(xiàn)在想來，他當(dāng)時的反應(yīng)，是多么的自私和淺薄。
他根本不理解，當(dāng)一個人見過真正的貧窮和苦難之后，她的價值觀，會發(fā)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他還在用從前的眼光，去要求她，去衡量她。
他希望她還是那個，會和他討論最新上映的電影，會和他分享下午茶照片的林晚。
但他不知道，她的世界里，早已沒有了這些。
她的世界，是漏雨的教室，是孩子們渴望知識的眼睛，是翻越幾座大山才能到達(dá)的縣城。
他們之間，隔著的，何止是千山萬水。
隔著的是，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。
這個發(fā)現(xiàn)，讓徐斌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。
他開始失眠。
整夜整夜地，睜著眼睛，看著天花板。
密室里的那些臉，在他腦海里，輪番上演。
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。
如果，林晚沒有去支教。
如果，他們的孩子順利出生。
他們現(xiàn)在，會是什么樣子？
大概，會和身邊大多數(shù)的夫妻一樣吧。
為了孩子的學(xué)區(qū)房，為了升職加-薪，而奔波忙碌。
會爭吵，會冷戰(zhàn)，也會有溫情。
平凡，瑣碎，但安穩(wěn)。
那樣的生活，不好嗎？
徐斌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，他現(xiàn)在的生活，像一潭死水。
而林晚，她在深山里，活成了一團(tuán)火。
雖然微弱，但炙熱，真實(shí)。
一個星期后，徐斌做了一個決定。
他要去找她。
他不能再這樣，隔著電話，隔著網(wǎng)絡(luò)，去猜測，去想象。
他要去親眼看一看。
看一看那個叫石頭村的地方。
看一看，到底是什么，改變了他的妻子。
也看一看，他們的婚姻，是否還有挽回的余地。
他沒有告訴林晚。
他想給她一個“驚喜”。
或者，是給自己一個答案。
他跟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年假。
收拾行李的時候，他猶豫了很久。
最后，他從密室里，小心翼翼地，用泡沫紙包好了一個泥塑。
是那個叫小花的，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小女孩。
他想，林晚看到它，應(yīng)該會明白的。
從上海到昆明，飛機(jī)。
從昆明到那個偏遠(yuǎn)的地級市，火車。
從市里到縣城，長途汽車，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了七八個小時。
最后，從縣城到石頭村，沒有公共交通了。
徐斌在縣城里找了個當(dāng)?shù)氐乃緳C(jī)，包了一輛破舊的皮卡車。
司機(jī)是個黝-黑的中年男人，聽說他要去石頭村，一臉驚訝。
“你去那鬼地方干啥？路不好走哦，全是泥巴路?！?/p>
“我去找人?！毙毂笳f。
“找哪個？”
“一個姓林的老師。”
司機(jī)一聽，立刻咧嘴笑了，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。
“哦！林老師?。∥覀冞@兒的名人！好人吶！”
接下來的兩個小時，徐日文的耳朵里，就全是關(guān)于“林老師”的各種“英雄事跡”。
“林老師剛來的時候，水土不服，上吐下瀉，差點(diǎn)沒死掉。硬是扛過來了?！?/p>
“為了給娃娃們修教室，她一個人跑到縣里，挨家挨戶地去拉贊助，嘴皮子都磨破了?！?/p>
“有一次，村里娃子半夜發(fā)高燒，她背著娃子，走了四個小時的山路，送到鎮(zhèn)上的衛(wèi)生院。回來后，她自己也倒下了?！?/p>
徐斌默默地聽著，手心攥出了汗。
司機(jī)口中的那個“林老師”，和他記憶中的林晚，判若兩人。
他甚至感到了一絲嫉妒。
這些事情，她從來沒有跟他說過。
她在電話里，永遠(yuǎn)是報喜不報憂。
“我挺好的，都習(xí)慣了?！?/p>
“孩子們很聽話，我很喜歡這里?！?/p>
皮卡車在泥濘的山路上，像一葉扁舟，搖搖晃晃。
路越來越窄，越來越險。
一邊是懸崖，一邊是峭壁。
徐斌的心，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無法想象，林晚就是這樣，日復(fù)一日，年復(fù)一年地，生活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里。
終于，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，司機(jī)指著前方山坳里的一片低矮的土坯房說：
“到了，那就是石頭村?！?/p>
徐斌付了車錢，背著包下了車。
一股混雜著牛糞和炊煙的味道，撲面而來。
村子很安靜。
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。
他按照司機(jī)的指引，往村子中間唯一一棟磚瓦房走去。
那就是學(xué)校。
學(xué)校很小，只有一排三間平房。
墻壁上，用紅漆刷著幾個大字：“石頭村小學(xué)”。
其中一間教室的窗戶里，透出微弱的燈光。
徐斌走近了，透過蒙著灰塵的玻璃窗，往里看。
他看到了林晚。
她背對著窗戶，坐在一張破舊的課桌前，正在批改作業(yè)。
她穿著一件深藍(lán)色的舊外套，頭發(fā)隨意地挽在腦后，露出清瘦的脖頸。
她的面前，點(diǎn)著一盞煤油燈。
昏黃的燈光，勾勒出她專注的側(cè)影。
那一刻，徐斌的眼眶，毫無預(yù)兆地濕了。
他站了很久，直到腿都有些麻了，才鼓起勇氣，輕輕地敲了敲門。
“誰啊？”
里面?zhèn)鱽砹滞淼穆曇簟?/p>
有些沙啞，帶著一絲疲憊。
徐斌沒有。
他又敲了敲。
門開了。
林晚拿著煤油燈，探出頭來。
當(dāng)她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是徐斌時，整個人都愣住了。
她臉上的表情，從驚訝，到錯愕，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來了？”
她下意識地，用身體擋住了門，似乎不想讓他進(jìn)去。
徐斌看著她。
七年不見，她瘦了很多，也黑了很多。
眼角，已經(jīng)有了細(xì)細(xì)的皺紋。
但她的眼睛，比以前更亮了。
像山里的星星。
“我來看看你?！毙毂蟮穆曇粢灿行┥硢 ?/p>
兩人就這么隔著門檻，對望著，沉默著。
空氣中，彌漫著一種尷尬而又復(fù)雜的氛圍。
最終，還是林晚先打破了沉默。
“進(jìn)來吧。外面冷。”
她側(cè)過身，讓他進(jìn)去。
教室里很簡陋。
幾張東倒西歪的課桌，一塊用墨汁刷了又刷的黑板。
墻上，貼著孩子們畫的畫，歪歪扭扭，色彩斑斕。
一股粉筆灰和舊書本的味道。
林晚給他倒了杯熱水，用一個豁了口的搪瓷缸子裝著。
“你怎么……也不提前說一聲？”她問，眼神有些躲閃。
“想給你個驚喜?！毙毂笳f。
他把背包放下，從里面拿出那個用泡沫紙包好的泥塑。
他把泥塑遞給林晚。
“這是……小花？”
林晚接過泥塑，看著上面那個熟悉的笑臉，手微微顫抖。
她抬起頭，看著徐斌，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。
“你……你都看到了？”
她的聲音，輕得像耳語。
徐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衣柜后面的那扇門?！?/p>
林晚的臉色，瞬間變得慘白。
她手里的泥塑，差點(diǎn)掉在地上。
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，緩緩地，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。
“對不起?！?/p>
她低著頭，聲音里帶著哭腔。
“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。”
徐斌在她對面坐下，看著她。
“為什么？”他問。
“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?！绷滞硖痤^，眼睛紅了，“我怕你……不理解。”
“不理解什么？不理解你在這里吃苦？還是不理解你把我一個人扔在上海七年？”徐斌的聲音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怨氣。
“都有?！绷滞砜嘈α艘幌?，“剛來的時候，我只是想逃避。逃避那個家，逃避失去孩子的痛苦。我以為，換個環(huán)境，就能好起來?！?/p>
“可我來了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這里的人，比我苦多了?！?/p>
“他們的生活里，沒有風(fēng)花雪月，只有生老病死，只有最原始的、為了活下去的掙扎?！?/p>
“我看到那些孩子，明明連飯都吃不飽，卻還是那么渴望讀書。我看到那些老人，一輩子沒出過大山，卻還是那么樂觀?！?/p>
“我忽然覺得，我自己的那點(diǎn)痛苦，跟他們比起來，太矯情了，太微不足道了。”
“我開始想為他們做點(diǎn)什么。教他們識字，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，幫他們修路，拉電線……”
“我越陷越深，我離不開他們了?！?/p>
“而那個密室……”她頓了頓，深吸一口氣，“那是我唯一的出口。”
“每次從這里回到上海，我都覺得，我像個精神分裂的人。上海的繁華，讓我感到窒息。我沒辦法跟你們，跟我以前的朋友，談?wù)撨@里的一切。他們不懂，他們只會覺得我瘋了。”
“所以，我造了那個房間。我把這里的土運(yùn)回去，把這里的人捏出來。只有在那個房間里，我才能喘口氣，我才能感覺到，我還是我。”
“至于安安……”她的眼淚，終于掉了下來，“對不起，徐斌。我知道，那也是你的孩子，你的痛。可我……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你。我一看到你，就會想起那個手術(shù)室，想起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。我只能……用我自己的方式，去紀(jì)念她?！?/p>
教室里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只有煤油燈的火苗，在輕輕地跳動著。
徐斌聽完了她所有的解釋。
他沒有憤怒，也沒有激動。
出乎意料的，他很平靜。
或許是這幾天的所見所聞，已經(jīng)讓他提前消化了所有的震驚。
或許是，當(dāng)他親眼看到她在這里的生活狀態(tài)時，所有的怨恨，都變成了心疼。
“你手腕上的疤，是怎么回事？”他忽然問。
林晚愣了一下，下意識地用袖子遮住了手腕。
“沒什么，有一次去家訪，山路滑，不小心摔的?！?/p>
“那個司機(jī)說，你曾經(jīng)為了一個發(fā)燒的孩子，背著他走了四個小時的山路？”
林晚的眼神更加驚訝了：“你……連這個都知道了？”
徐斌沒有說話，只是靜靜地看著她。
看著她被山風(fēng)吹得粗糙的皮膚，看著她過早染上風(fēng)霜的眼角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蹲下。
他伸出手，輕輕地，握住了她那只滿是薄繭、甚至有些變形的手。
“林晚?！?/p>
他抬起頭，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說：
“對不起?！?/p>
該說對不起的人，是他。
是他的不理解，是他的缺席，才讓她，一個人，背負(fù)了這么多。
林"對不起。"
林晚的眼淚，像斷了線的珠子，滾落下來，砸在徐斌的手背上，滾燙。
她搖著頭，泣不成聲。
“不，是我對不起你……我把你一個人……扔在家里……”
徐斌用另一只手，輕輕地擦去她的眼淚。
“都過去了?！彼f。
那一刻，隔在他們之間七年的冰山，仿佛開始融化了。
沒有激烈的爭吵，沒有聲嘶力竭的質(zhì)問。
只有一種，劫后余生般的，平靜的悲傷，和淡淡的溫情。
那天晚上，徐斌就住在了學(xué)校的另一間空房間里。
那也是林晚的宿舍。
一張木板床，一張桌子，一個掉了漆的柜子。
墻上，貼著一張課程表。
從周一到周日，排得滿滿當(dāng)-當(dāng)。
除了語文、數(shù)學(xué)，還有美術(shù)、音樂、體育。
所有的課，都是林晚一個人教。
徐斌躺在硬邦邦的床上，聽著窗外呼嘯的山風(fēng)，一夜無眠。
第二天，天還沒亮，他就被一陣瑯瑯的讀書聲吵醒了。
他走出房間，看到林晚正帶著十幾個孩子，在院子里晨讀。
孩子們穿著不合身的、洗得發(fā)白的舊衣服，小臉凍得通紅，但他們的眼睛，卻亮得像天上的星星。
“人之初，性本善……”
稚嫩的童聲，在清晨的山谷里回蕩，有一種直擊人心的力量。
林晚看到他，沖他笑了笑。
那笑容，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，干凈，明亮。
徐斌也笑了。
他忽然覺得，自己好像，重新認(rèn)識了她。
接下來的十幾天，徐斌沒有提離開的事。
他留了下來。
他成-了-石-頭-村-小-學(xué)-的-一-名-“編-外-教-師”。
他給孩子們上美術(shù)課，教他們畫畫。
他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些孩子，有著驚人的想象力和創(chuàng)造力。
他們沒有畫筆，就用燒過的木炭。
沒有畫紙，就在地上，在墻上畫。
他們畫大山，畫牛羊，畫天上的云，畫他們想象中的、上海的高樓大廈。
徐斌還跟著林晚，去學(xué)生家里家訪。
他們翻過一座又一座山，走過一條又一條泥濘的小路。
他親眼看到了，那些泥塑背后的真實(shí)生活。
漏雨的屋頂，家徒四壁的房子，一碗只有幾片菜葉的洋芋湯。
他也親眼看到了，在這樣極致的貧窮里，人們臉上那種，近乎麻木的堅韌。
有一次，他們?nèi)ヒ粋€叫“狗蛋”的男孩家里。
狗蛋的父母都去世了，他跟著年邁的奶奶生活。
他們到的時候，祖孫倆正在吃午飯。
飯，就是一鍋煮得爛爛的紅薯。
看到他們來，奶奶趕緊把家里僅有的幾個雞蛋，煮了給他們吃。
林晚說什么都不要。
奶奶把臉一沉，說：“林老師，你看不起我老婆子？”
林晚只好接過來，剝了一個，遞給狗蛋。
又剝了一個，遞給徐斌。
徐斌拿著那個還冒著熱氣的雞蛋，手都在抖。
他覺得，他這輩子，從來沒有吃過這么沉重的東西。
回去的路上，徐斌一直沉默著。
林晚問他：“是不是……被嚇到了？”
徐斌搖了搖頭。
“我只是覺得……自己以前，活得太不是東西了?！?/p>
他看著林晚被汗水浸濕的鬢角，忽然說：
“林晚，你后悔嗎？”
林晚愣了一下，隨即笑了。
“有時候，夜深人靜，也會想。如果我沒來這里，現(xiàn)在會是什么樣?！?/p>
“但我不后悔?！?/p>
她看著遠(yuǎn)方的群山，眼神堅定。
“在這里，我才感覺自己，是個活生生的人。有血有肉，有哭有笑。我做的每一件事，都很有意義?！?/p>
“我找到了我自己?！?/p>
徐斌看著她的側(cè)臉，忽然明白了。
他輸了。
輸?shù)眯姆诜?/p>
他輸給了這座大山，輸給了這群孩子，輸給了她心中那份，他從未理解過的、執(zhí)拗的理想。
他一直以為，他可以把她“拉”回原來的生活軌道。
可現(xiàn)在他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她早已在另一條軌道上，活成了他望塵莫及的樣子。
他能做的，不是把她拉回來。
而是，努力地，去追上她的腳步。
假期的最后一天，徐斌要走了。
全村的人都來送他。
孩子們圍著他，嘰嘰喳喳。
“徐老師，你還會回來嗎？”
“徐老師，下次回來，給我們帶巧克力好不好？”
徐斌摸著他們的頭，眼眶發(fā)熱。
“會回來的?！彼f。
林晚把他送到村口。
兩人一路無話。
臨上車前，徐斌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，遞給林晚。
“這是什么？”
“我全部的積蓄。還有，把上海那套房子賣了的錢?！?/p>
林晚大吃一驚：“你把房子賣了？你瘋了？”
“我沒瘋?！毙毂罂粗凵袂八从械恼J(rèn)真，“那不是家。有你的地方，才是家?！?/p>
“我想好了。你不是一直想給孩子們建一所新的、結(jié)實(shí)的校舍嗎？這些錢，應(yīng)該夠了。”
“我回上海，就辭職。然后，我會去學(xué)專業(yè)的雕塑。等我學(xué)成了，我就回來?！?/p>
“我?guī)湍?，把石頭村所有人的故事，都捏出來。我們一起，給他們辦一個展覽。讓更多的人，看到他們，知道他們?！?/p>
林晚愣愣地看著他，說不出話來。
眼淚，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
徐斌伸出手，把她攬進(jìn)懷里，緊緊地抱著。
這是七年來，他們第一個，真正意義上的擁抱。
沒有隔閡，沒有猜忌。
只有理解，和救贖。
“林晚，”他在她耳邊輕聲說，“以后，你的世界，我陪你一起。”
車子開動了。
徐斌從后視鏡里，看著林晚的身影，越來越小，最后，和那片連綿的群山，融為了一體。
他知道，他的人生，從這一刻起，將徹底改變。
但他不害怕。
因為他知道，在路的那一頭，有一個人，在等他。
有一個全新的世界，在等他。
回到上海，徐斌立刻提交了辭職報告。
同事們都以為他瘋了。
放著好好的總監(jiān)不當(dāng)，要去搞什么虛無縹緲的藝術(shù)。
老王更是痛心疾首：“老徐，你是不是被那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湯了？”
徐斌只是笑笑，不解釋。
有些決定，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。
他賣掉了靜安區(qū)的那套房子。
簽合同的那天，他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，最后看了一眼那面，曾經(jīng)藏著暗門的墻。
他知道，他關(guān)上的，不僅僅是一扇門。
更是一個，回不去的、舊的人生。
他用最快的速度，處理完了上海所有的事情。
然后，他報了景德鎮(zhèn)一個雕塑大師的研修班。
他像一個最虔誠的學(xué)生，從零開始，學(xué)習(xí)和泥，學(xué)習(xí)拉坯，學(xué)習(xí)雕刻。
他的手上，很快就磨出了厚厚的繭。
指甲縫里，永遠(yuǎn)塞滿了洗不干凈的泥。
他不再是那個衣著光鮮的徐總監(jiān)。
他成了一個，和泥土打交道的，手藝人。
他和林晚，每天都會通電話。
他們聊學(xué)校的建設(shè)進(jìn)度，聊孩子們的趣事，聊他在景德鎮(zhèn)的學(xué)習(xí)心得。
他們之間，好像有說不完的話。
那種感覺，很奇妙。
他們分居兩地，相隔千里。
但他們的心，卻比過去十年，任何時候，都貼得更近。
一年后。
徐斌學(xué)成歸來。
他沒有回上海。
而是直接，買了一張去云南的火車票。
當(dāng)他背著沉重的行囊，再次站在石頭村的村口時。
他看到，一所嶄新的、兩層樓高的校舍，已經(jīng)拔地而起。
校舍前，迎風(fēng)飄揚(yáng)著五星紅旗。
一群孩子，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，大聲地讀著書。
陽光下，林晚站在校舍的門口，正微笑著看著他。
她的頭發(fā)長長了一些，在腦后扎成一個馬尾。
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襯衫。
風(fēng)吹起她的衣角，她就像一棵，在山風(fēng)中，傲然挺立的樹。
徐斌放下行李，朝她走去。
一步，一步，走得堅定而從容。
他走到她面前，伸出手，把她臉上的一縷亂發(fā)，掖到耳后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他說。
林晚笑著，眼睛里，有淚光，也有星光。
“歡迎回家?！?/p>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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