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反應(yīng)。當(dāng)你發(fā)現(xiàn)你崇拜的偶像與你一直以來所認(rèn)同和欣賞的形象(比如自律、善良、榜樣等)存在巨大反差,尤其是這種反差涉及到私生活混亂這樣比較私密的負(fù)面信息時,感到失望、震驚甚至憤怒,進(jìn)而選擇脫粉,是非常自然和普遍的情感反應(yīng)。
這種情感的產(chǎn)生通常基于以下幾點:
1. "理想破滅:" 偶像是很多粉絲精神上的寄托和追求的象征。當(dāng)偶像的行為與這種理想化的形象相悖,粉絲會感到自己一直以來投入的情感和欣賞的對象被玷污或欺騙。
2. "價值觀沖突:" 如果偶像的私生活混亂觸犯了粉絲的道德底線或核心價值觀(例如不忠、不負(fù)責(zé)任、違法等),粉絲會感到無法認(rèn)同,甚至產(chǎn)生厭惡感。
3. "信任危機(jī):" 崇拜偶像往往伴隨著一定程度的信任,認(rèn)為他們會是正面角色的代表。偶像私生活的混亂會嚴(yán)重破壞這種信任。
4. "情感沖擊:" 突然曝光的負(fù)面信息往往具有沖擊力,讓粉絲在短時間內(nèi)難以接受,從而選擇用“脫粉”來處理這種負(fù)面情緒和認(rèn)知失調(diào)。
"如何應(yīng)對這種感受:"
"承認(rèn)并接納自己的情緒:" 感到失望、憤怒、傷心都是正常的。不要因為脫粉而感到內(nèi)疚,這是你個人價值觀和情感的真實反應(yīng)。
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:
季言發(fā)新歌了。
名字叫《人間螢火》。
我把耳機(jī)塞進(jìn)耳朵,點開播放。通勤的地鐵嘈雜得像個菜市場,但音樂響起的瞬間,世界安靜了。
他的聲音,怎么說呢,干凈,又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沙啞,像磨砂玻璃 filtered 過的陽光,溫暖,但不刺眼。
“你是人間稍縱即逝的螢火,我是貪戀你光芒的過客……”
我的眼眶有點濕。
又來了,每次都這樣。
我,林晚,二十八歲,上海,普通平面設(shè)計師,俗稱“設(shè)計狗”。
每天的工作就是對著屏幕,把甲方的“l(fā)ogo放大一點,再大一點”和“我想要五彩斑斕的黑”翻譯成人類能理解的視覺語言。
生活像一潭死水,而季言,就是投進(jìn)這潭死水里的那顆唯一的、閃著光的跳跳糖。
我喜歡他六年了。
從他參加選秀,抱著一把木吉他唱著不成調(diào)的原創(chuàng),到他現(xiàn)在,成為樂壇公認(rèn)的“靈魂詩人”。
他干凈,通透,才華橫溢,零緋聞。
在這個渾濁的圈子里,他簡直像個珍稀保護(hù)動物。
我的微博賬號,不叫林晚,叫“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”。
三十萬粉絲。不算大V,但在他的粉絲圈里,小有名氣。
我從不參與粉圈撕逼,也不刷數(shù)據(jù),我只是安安靜eg 地給他p圖,剪視頻,分析他的歌詞意境。
我的出品,是圈內(nèi)公認(rèn)的“高質(zhì)量”。
同事小A湊過來看我的手機(jī)屏幕,上面是我剛p好的季言海報。
“哇,晚晚,你又為你家哥哥發(fā)電了?說真的,你這水平,給明星工作室做設(shè)計都綽綽有余了?!?/p>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
這是我的夢想,一個不敢說出口的夢想。
回到家,我把海報發(fā)上微博。
“季言新歌人間螢火 你是落入凡間的詩行,是支撐我走過無數(shù)疲憊瞬間的微光。@季言”
評論區(qū)很快涌入一片“太太好絕!”“神仙p圖!”“姐姐又來凈化首頁了!”。
我一條條看著,心里那點小小的虛榮和巨大的滿足感,像溫水一樣把我包裹起來。
這就是我生活的意義。
大概。
我關(guān)掉微博,準(zhǔn)備洗漱睡覺,一條私信彈了出來。
是微博官方認(rèn)證的橙V賬號。
ID是:季言工作室。
我的心臟,在那一瞬間,漏跳了一拍。
我點開。
“您好,‘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’,我們是季言先生的工作室。關(guān)注您的作品很久了,非常欣賞您的設(shè)計風(fēng)格。請問,方便留一個聯(lián)系方式嗎?我們這邊有個項目,想和您聊聊合作的可能?!?/p>
我把那段話,一個字一個字,反復(fù)讀了五遍。
手在抖。
我不是在做夢吧?
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疼。
是真的。
我?guī)缀跏穷澏吨?,把我的微信號發(fā)了過去。
那邊很快回復(fù):“好的,已添加,請通過一下?!?/p>
我點開微信,那個紅色的“1”旁邊,是一個簡潔的黑色頭像,昵稱:Aiden。
我點了通過。
Aiden,季言的經(jīng)紀(jì)人,圈內(nèi)金牌推手,我當(dāng)然知道。
我的天。
我感覺自己像中了五百萬彩票。
Aiden開門見山,說季言下個月要開一個小型的livehouse巡演,主題叫“拾光”,需要一系列的宣傳物料設(shè)計,包括海報、手幅、線上宣傳圖等等。
他們看了我微博的作品,覺得我的風(fēng)格和季言的氣質(zhì)非常契合。
Aiden:“林小姐,我們知道您有自己的工作,所以這是一個freelance的合作。當(dāng)然,報酬方面,我們不會虧待你?!?/p>
我腦子一片空白,根本沒去想報酬的事。
我只打出了一行字:“我愿意!我非常愿意!”
后面還跟了三個感嘆號。
發(fā)出去之后,我又覺得有點丟臉,太不專業(yè)了,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粉絲。
哦,我本來就是。
Aiden似乎沒在意,他笑了笑,發(fā)了個語音過來:“聽得出來你很激動。我們也很高興能找到你。這樣,你明天有時間嗎?來工作室一趟,我們當(dāng)面聊一下細(xì)節(jié),也讓季言本人見見你,他很看重這次的合作?!?/p>
季言本人。
見我。
我當(dāng)場就要昏厥過去。
我請了假,第二天,我拿出了我最貴的一條裙子,化了一個自認(rèn)為最完美的妝,提前半個小時,站在了那棟寫字樓下。
心跳得像打鼓。
我感覺自己不是來談工作的,是來奔赴一場神圣的朝圣。
工作室很大,簡約的工業(yè)風(fēng),落地窗外是繁華的CBD。
Aiden比我想象中年輕,三十多歲,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,看起來精明又干練。
他把我?guī)У揭婚g會議室,給我倒了杯水。
“你別緊張,季言他……人很好的。”Aiden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。
我點點頭,手心全是汗。
門開了。
季言走了進(jìn)來。
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,淺藍(lán)色牛仔褲,頭發(fā)有點亂糟糟的,但那張臉,比我在屏幕上看到的任何一張精修圖都要好看一萬倍。
他沒有化妝,皮膚好得不像話,眼睛很亮,像盛著星星。
“你好,我是季言?!彼疑斐鍪?,笑了。
那一笑,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春暖花開了。
我的大腦瞬間當(dāng)機(jī),只會傻傻地站起來,握住他的手,“你、你好,我叫林晚?!?/p>
他的手很溫暖,干燥,指節(jié)分明。
我感覺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,是一件藝術(shù)品。
會議很順利。
或者說,我根本沒怎么聽清Aiden在說什么,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季言身上。
他坐在我對面,認(rèn)真地聽著,偶爾提出一些想法。
他的聲音比耳機(jī)里聽到的更真實,更有磁性。
他說:“你的設(shè)計我看了,很有靈氣。我喜歡那種安靜又有力量的感覺?!?/p>
我的臉“轟”一下就紅了。
被偶像當(dāng)面夸獎是什么體驗?
體驗就是,我想立刻原地去世,然后把這句話刻在我的墓碑上。
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,又笑了笑,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。
“別緊張,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?!?/p>
合作伙伴。
這四個字,被我放在心里,翻來覆覆地咀嚼,甜得像蜜。
我接下了這個項目。
為了方便溝通,Aiden把我拉進(jìn)了一個三人小群,里面只有他,我,和季言。
季言的微信頭像是一片深夜的海。
他的朋友圈背景,是他抱著吉他的一個剪影。
簽名是:Be gentle.
一切都和他的人設(shè)完美契合。
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做設(shè)計。
我把我對季言所有的愛,所有的理解,都傾注進(jìn)了那些線條和色彩里。
我做的第一版海報初稿發(fā)過去,季言秒回。
他發(fā)了一個“”的表情。
然后說:“林晚,你真的很懂我?!?/p>
我又一次,在屏幕前,傻笑了很久。
為了趕進(jìn)度,Aiden提出讓我直接去工作室辦公。
我 natürlich 是欣喜若狂。
這意味著,我能見到活的季言的幾率,大大增加了。
工作室給我安排了一個角落的位置。
我每天都能看到季言進(jìn)進(jìn)出出。
他有時會跟工作人員討論編曲,有時會一個人坐在沙發(fā)上彈吉他。
他不工作的時候,喜歡喝美式,不加糖不加奶。
他偶爾會走到我身后,看我做設(shè)計。
他會說:“這個顏色不錯?!?/p>
或者:“這個字體可以再斟酌一下?!?/p>
他身上有淡淡的,像陽光曬過被子一樣的味道。
每一次他靠近,我的呼吸都會停滯。
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粉絲。
我甚至覺得,我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,所有的辛苦和不如意,都是為了積攢運氣,換來此刻的相遇。
有一天,我加班到很晚。
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,只剩下我和他。
他在錄音棚里錄歌,我在外面改圖。
大概是十一點多,他出來了,看起來有點疲憊。
他走到我身邊,遞給我一罐熱牛奶。
“辛苦了,女孩子別熬太晚?!?/p>
我接過牛奶,罐身暖暖的,那股暖意,一直傳到我心里。
“沒、沒事,快好了?!蔽医Y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。
“我送你回家吧?!彼f。
我當(dāng)時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拒絕。
怎么能讓偶像送我回家?這太折煞我了。
但他很堅持。
“這么晚了,一個女孩子不安全?!?/p>
我拗不過他,只好答應(yīng)了。
他的車是一輛黑色的保時捷,很低調(diào)。
車?yán)锓胖约旱母?,純音樂版?/p>
我們一路沒什么話。
我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。
快到我家小區(qū)門口時,他突然開口。
“林晚?!?/p>
“啊?”
“你……是不是‘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’?”
我的心,猛地提到了嗓oz 眼。
他怎么會知道?
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。
他看著我震驚的表情,笑了。
“我猜的。你的設(shè)計風(fēng)格,和那個賬號太像了。而且,你看著我的時候,眼神……很特別?!?/p>
我的臉?biāo)查g燒成了晚霞。
完了,粉絲身份暴露了。
太尷尬了。
我恨不得當(dāng)場跳車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我低下頭,聲音小得像蚊子。
“為什么要說對不起?”他反問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。
他把車停在路邊,轉(zhuǎn)過頭,很認(rèn)真地看著我。
“林axr,我很感謝你?!?/p>
“感謝我?”
“嗯,謝謝你那么用心地喜歡我,謝謝你為我做的那些設(shè)計和視頻。它們很美,真的?!?/p>
他的眼神,真誠得讓我無處遁形。
我感覺眼淚又要掉下來了。
“能被你這樣的人喜歡,是我的榮幸?!?/p>
他媽的。
偶像親口說,被我喜歡是他的榮幸。
這是什么偶像劇劇情?
我那天晚上,徹底失眠了。
我在床上翻來覆去,把他的那句話在腦海里重播了一百遍。
我覺得我的人生,已經(jīng)達(dá)到了巔峰。
第二天,工作室出了點小狀況。
季言的貼身助理小A,急性腸胃炎,上吐下瀉,住院了。
但下午季言有一個很重要的雜志拍攝,很多事情需要人對接。
Aiden急得焦頭爛額。
工作室里都是糙老爺們,沒人干得了助理那些細(xì)碎的活兒。
就在這時,Aiden的目光,落在了我身上。
“林晚,”他看著我,眼睛里閃著一種“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”的光,“你……能不能臨時頂一下午?”
我愣住了。
讓我,去做季言 miscellaneous 的助理?
“我……我行嗎?我沒經(jīng)驗?!?/p>
“沒事,就是些遞水遞毛巾,跟攝影師對流程的活兒,我會在旁邊提點你。主要是你心細(xì),又是女孩子,方便?!盇iden說。
我還沒來得及答應(yīng),季言就從休息室里出來了。
他聽到了我們的對話。
“就讓林晚來吧,我覺得她可以?!彼f。
他都這么說了,我還能說什么?
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。
那一下午,我過得像在打仗。
給季言拿衣服,在他拍攝間隙遞上水和吸油紙,跟妝發(fā)老師確認(rèn)造型,和攝影師溝通拍攝角度……
我緊張得手忙腳亂,但 surprisingly,沒有出什么大錯。
季言全程都很配合,很專業(yè)。
他對我很有耐心,我遞東西慢了,他也不催,只是安靜地等著。
中途休息的時候,他坐在椅子上,閉著眼睛。
我看到他額角有細(xì)密的汗珠。
我鬼使神差地,抽出一張紙巾,想幫他擦掉。
我的手剛伸過去,他就睜開了眼睛。
我嚇了一跳,手停在半空中。
他看著我,眼神有點深。
然后,他接過了我手里的紙巾,自己擦了擦汗。
“謝謝?!彼f。
我的臉又紅了。
拍攝結(jié)束,已經(jīng)很晚了。
Aiden要去醫(yī)院看小A,就拜托我送季言回家。
又是我送他。
不過這次,是以“臨時助理”的身份。
他的家在一個高檔公寓區(qū),安保很嚴(yán)密。
房子是頂層復(fù)式,裝修風(fēng)格和他工作室一樣,黑白灰,極簡。
但比工作室多了些生活氣息。
沙發(fā)上隨意搭著一條毯子,茶幾上放著幾本書和一副黑框眼鏡。
“喝點什么?”他問我,一邊脫下外套。
“白水就好,謝謝?!?/p>
他給我倒了水,然后整個人陷進(jìn)了沙發(fā)里,看起來累壞了。
“今天謝謝你了,林晚?!?/p>
“應(yīng)該的?!蔽揖兄?jǐn)?shù)刈陔x他最遠(yuǎn)的單人沙發(fā)上。
他沒再說話,閉著眼睛,似乎是睡著了。
我看著他的睡顏,心臟又開始不爭氣地亂跳。
安靜的客廳里,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。
我有點不知所措。
我是該走,還是該等他醒來?
就在這時,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(jī),屏幕亮了一下。
是一條微信消息的預(yù)覽。
我本來沒想看的,但那個備注名,讓我愣住了。
備注是:“小月亮”。
消息內(nèi)容是:“你到家了嗎?今天累不累呀?”
我的腦子“嗡”的一聲。
小月亮?
這是誰?
女朋友?
季言從來沒有公開過戀情。
我的心里,像被針扎了一下,密密麻麻的疼。
是啊,我算什么呢?我只是個粉絲,是個工作人員。他二十九歲的人了,有個女朋友,不是很正常嗎?
我憑什么難過?
我自嘲地笑了笑,準(zhǔn)備起身告辭。
就在這時,手機(jī)又亮了一下。
還是那個“小月亮”。
“我給你煲了湯,給你送過去好不好?好想你?!?/p>
季言似乎被手機(jī)震動吵醒了,他微微皺了皺眉,沒有睜眼,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。
他說:“別鬧,今天累?!?/p>
我愣住了。
他是在跟我說話嗎?
不對,他眼睛都沒睜。
他以為我是那個“小月亮”?
我的心跳得更快了,一種莫名的、混合著緊張和一點點竊喜的奇怪情緒涌了上來。
我沒有出聲。
過了一會兒,他又說了一句夢話。
“乖,下次補(bǔ)償你?!?/p>
聲音又低又啞,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慵懶和……寵溺。
我的臉頰發(fā)燙。
我感覺自己像個偷窺者,窺探到了一個不屬于我的秘密。
我不敢再待下去,我怕我再待下去,會聽到更多讓我心碎或者心亂的東西。
我拿起包,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,想溜走。
剛碰到門把手,季言突然開口了。
“林晚?”
這次,他睜開了眼睛,眼神清明,顯然已經(jīng)醒了。
我嚇得渾身一僵。
“我……我看你睡著了,就想先走了?!?/p>
他坐直身子,揉了揉眉心。
“抱歉,不小心睡著了。我送你下樓?!?/p>
“不用不用!”我趕緊擺手,“我自己可以?!?/p>
我?guī)缀跏翘右粯拥仉x開了他的家。
回到家,我癱在沙發(fā)上,腦子里亂成一團(tuán)。
“小月亮”。
那個親昵的備注,那個撒嬌的語氣,還有季言睡夢中那句寵溺的“下次補(bǔ)償你”。
無疑,那是他的女朋友。
我的偶像,我放在心尖上,覺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神,原來也有這么接地氣的一面。
心里酸酸的,澀澀的。
像檸檬汁滴進(jìn)了眼睛。
但我又安慰自己,這沒什么。
他幸福就好。
我只要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著他,繼續(xù)做我的“月光收藏館”就好了。
對,就這樣。
我打開電腦,想繼續(xù)改圖,但屏幕上季言的臉,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。
我看不進(jìn)去了。
第二天,助理小A還沒康復(fù),Aiden又讓我去頂一天。
我本來想拒絕,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。
而且,我心里還有一點點……不可告人的私心。
我想知道更多。
人就是這么犯賤的生物。
那天下午,季言要去參加一個品牌活動。
在后臺化妝間,我?guī)退弥謾C(jī)。
他的手機(jī)沒有設(shè)密碼,就那么隨意地放在桌上。
我發(fā)誓我不是故意的。
是他的屏幕,又自己亮了。
這次,備注不是“小月亮”。
是一個更簡單的:“寶”。
消息是:“哥哥,我今天試鏡不太順利,有點難過。”
我的瞳孔,瞬間收縮。
寶?
又一個?
這又是誰?
我的手,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。
季言正在閉著眼睛化妝,沒注意到我的異樣。
我的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。
“小月亮”和“寶”,是同一個人嗎?換了備注?
還是……根本就是兩個人?
一種可怕的猜想,像毒蛇一樣,纏上了我的心臟。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活動結(jié)束后,季言要去和品牌方吃飯。
我作為助理,自然也要跟著。
飯局上,觥籌交錯。
季言很得體,酒量也好,跟那些人精一樣的品牌方高層周旋,滴水不漏。
他不再是我眼里的那個“靈魂詩人”,更像一個八面玲瓏的商人。
我坐在角落,默默地看著。
中途,他出去接了個電話。
化妝間里很吵,我本來聽不清。
但他走到我身邊時,我清晰地聽到了他對著電話那頭說的話。
聲音壓得很低,但語氣,是我昨天聽過的那種寵溺。
“好了好了,不哭了。試鏡嘛,下次還有機(jī)會。想要什么包?嗯?我明天讓Aiden去給你買?!?/p>
我的血,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。
是那個“寶”。
他是在哄那個試鏡不順利的“寶”。
所以,“小月亮”和“寶”,真的是兩個人。
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。
我覺得惡心。
不是生理上的,是心理上的。
飯局結(jié)束,季言喝了不少酒,但人還清醒。
我扶著他上了車。
他靠在后座,閉著眼睛,領(lǐng)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,露出一點鎖骨。
曾經(jīng)讓我覺得無比性感的畫面,此刻只讓我覺得諷刺。
“林晚?!彼纸形摇?/p>
“嗯?!蔽依淅涞貞?yīng)了一聲。
“我手機(jī)沒電了,用你手機(jī),給我訂束花?!彼f。
“訂花?”
“嗯,送到這個地址?!彼麍罅艘粋€地址,然后說,“玫瑰,99朵。卡片上寫:To my only moonlight.”
My only moonlight.
我唯一的月光。
是送給那個“小月亮”的。
我的手指,僵硬地在手機(jī)屏幕上操作著。
原來,他不止會寫歌詞,還會說情話。
而且是對著不同的人,說著不同版本的情話。
“訂好了嗎?”他問。
“……好了?!?/p>
“謝謝?!?/p>
他沒再說話。
車?yán)锏目諝猓瑝阂值米屛掖贿^氣。
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,突然覺得,我這六年,像一場笑話。
我崇拜的那個干凈、純粹、把藝術(shù)當(dāng)信仰的人,好像……根本不存在。
存在的,只是一個叫季言的,很會演戲的男人。
第二天,我跟Aiden說,我家里有急事,助理的工作不能再做了。
Aiden有點意外,但也沒多問,只說讓我專心做設(shè)計。
我松了一口氣。
我不想再靠近他了。
我怕我會發(fā)現(xiàn)更多不堪的東西。
我只想趕緊做完這個項目,拿錢走人,然后把他從我的世界里,徹底刪除。
我開始瘋狂地工作,白天在公司上班,晚上回家通宵做季言的物料。
我把他拉黑了。
我不想再看到他的任何消息。
群里,他偶爾會@我,問一下進(jìn)度。
我只回復(fù)Aiden。
Aiden似乎察覺到了什么,私下問我:“林晚,你跟季言……是不是鬧什么不愉快了?”
我回他:“沒有,Aiden哥,你想多了。我只是想專心工作?!?/p>
我把所有的情緒,都壓抑在心里。
我p圖的時候,看著他那張臉,會忍不住地想,這張溫柔微笑的臉背后,到底藏著多少謊言?
他唱著“貪戀你光芒的過客”時,他心里想的,是哪個“月亮”,哪個“寶貝”?
還是,他誰都沒想。
那只是他用來販賣人設(shè),換取名利的工具?
我的心,像被放在一個攪拌機(jī)里,攪得稀爛。
終于,所有的設(shè)計都完成了。
我把最終版文件打包發(fā)給了Aiden。
Aiden很滿意,給我轉(zhuǎn)了尾款。
一筆不小的數(shù)目。
但我看著手機(jī)上那串?dāng)?shù)字,一點都高興不起來。
我覺得那錢,臟。
Aiden說:“林晚,季言說想請你吃個飯,感謝你這段時間的辛苦?!?/p>
我?guī)缀跏橇⒖袒亟^了。
“不用了,Aiden哥,這是我份內(nèi)的工作。我最近有點忙,就不去了?!?/p>
我只想快點結(jié)束這一切。
我以為,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。
我再也不用和他有任何交集。
我錯了。
那天晚上,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。
我接起來,那邊傳來一個我熟悉到骨子里的聲音。
是季言。
“林晚,為什么不接我電話?為什么拉黑我?”他的聲音,有點冷。
我沒說話。
“下來?!彼f。
“什么?”
“我在你家樓下?!?/p>
我的心臟狂跳起來。
他怎么會知道我家具體地址的?
哦,對,我送他回家時,Aiden把我的地址發(fā)給他過。
“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?!蔽依淅涞卣f。
“你確定?你要是不下來,我就上去?!彼恼Z氣里,帶著一絲威脅。
我氣得發(fā)抖。
這是我認(rèn)識的那個季言嗎?那個溫文爾雅的季言?
我怕他真的鬧上來,對我的影響不好。
我只好穿上外套,下樓了。
他果然在那。
就站在我的單元門口,穿著一身黑,戴著帽子和口罩,融在夜色里。
他看到我,朝我走過來。
“為什么要躲著我?”他問,聲音里壓著火。
“我沒有。”我別開臉。
“沒有?”他冷笑一聲,“林晚,你當(dāng)我傻嗎?從那天飯局之后,你就開始不對勁。到底怎么了?”
我看著他,突然覺得很可笑。
“季言,你覺得呢?你覺得是為什么?”
他愣了一下,似乎在思索。
“是因為……我讓你做助理的事?你覺得委屈了?”
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。
他的大腦回路,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?
“不是?!?/p>
“那是什么?”他追問。
我深吸一口氣,看著他的眼睛。
“季言,你的月亮,真多啊?!?/p>
我說得很輕。
但他聽懂了。
他臉上的表情,瞬間凝固了。
那雙曾經(jīng)讓我覺得盛滿星辰的眼睛里,閃過一絲慌亂。
但他很快就鎮(zhèn)定下來。
“你……什么意思?”他還在裝。
“To my only moonlight?!蔽乙蛔忠痪涞卣f出那張卡片上的話,“這句話,你是不是對很多人說過?”
他的臉色,徹底變了。
變得慘白。
“你……你看了我手機(jī)?”他的聲音,陡然變得尖利。
“我沒有!”我吼了回去,“是你自己!是你自己讓我看到的!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瞎嗎?”
我們站在深夜的小區(qū)樓下,像兩個一樣對峙著。
“所以,你就因為這個?”他突然笑了,笑得有點諷刺,“林晚,你是不是搞錯了自己的位置?你只是我的一個設(shè)計師,一個粉絲。我的私生活,跟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
這句話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狠狠地捅進(jìn)了我的心臟。
是啊。
我算什么呢?
我有什么資格去質(zhì)問他?
我只是一個,自作多情的。
“你說的對?!蔽业穆曇簦届o下來,平靜得可怕,“你的私生活,確實跟我沒關(guān)系。”
“所以,我脫粉了?!?/p>
我說完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“站?。 彼麖暮竺孀プ∥业氖滞?。
他的力氣很大,捏得我生疼。
“脫粉?”他湊到我耳邊,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“林晚,你是不是忘了,你簽了保密協(xié)議?今天你看到聽到的,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……”
“你想怎么樣?”我回頭,冷冷地看著他,“殺了我嗎?”
他大概沒見過我這個樣子。
他一直以為,我是那個在他面前會臉紅,會緊張,會把他當(dāng)成神的林晚。
他愣住了。
我用力甩開他的手。
“季言,你放心。我嫌臟。”
我沒再回頭,徑直走進(jìn)了單元門。
回到家,我反鎖上門,整個人靠在門板上,滑了下來。
眼淚,終于決堤。
我不是為他哭。
我是為我那死去的六年青春,為我那個愚蠢的、天真的自己哭。
我打開電腦,登錄了“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”這個賬號。
我看著我為他p的每一張圖,剪的每一個視頻,寫的每一句彩虹屁。
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。
我點了“注銷賬號”。
系統(tǒng)提示:賬號注銷后,所有數(shù)據(jù)將被清空,且無法恢復(fù)。
我點了“確定”。
再見了,季ag言。
再見了,我的月光。
不,你不是月光。
你只是一個披著月光外衣的,黑洞。
接下來的幾天,我過得渾渾噩噩。
上班,下班,吃飯,睡覺。
像一個被設(shè)定好程序的機(jī)器人。
我再也沒聽過季言的歌。
我把他所有的歌,都從我的歌單里刪除了。
微博上,關(guān)于“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”注銷的事情,引起了一點小小的波瀾。
有人猜測我是不是脫粉了。
有人@我,問我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我都沒有回復(fù)。
這個世界上,再也沒有“季言的月光收藏館”了。
只有林晚。
Aiden給我打了個電話。
“林晚,你……真的脫粉了?”他問得很小心。
“嗯?!?/p>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。
“是因為……季言的私生活?”
我有點驚訝,他竟然猜到了。
“Aiden哥,我簽了保密協(xié)議,我什么都不會說?!?/p>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?!盇iden嘆了口氣,“我只是想跟你說聲……抱歉?!?/p>
“你不用道歉,這跟你沒關(guān)系?!?/p>
“怎么會沒關(guān)系?我是他的經(jīng)紀(jì)人,他做的事情,我都知道。是我,把他包裝成了那個樣子。是我,騙了你們?!?/p>
我沒說話。
“林晚,這個圈子,就是這樣。干凈的人,活不下去。季言,他有才華,但他也有欲望。我只能幫他把才華放大,把欲望藏起來?!?/p>
“所以,你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騙我們這些……把你們當(dāng)成光的人嗎?”我忍不住問。
Aiden又沉默了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說,“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,可以找我。”
我掛了電話。
我不需要幫助。
我需要自救。
大概過了一個星期,季言的巡演開始了。
網(wǎng)上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。
我設(shè)計的那些海報,手幅,被粉絲們舉著,匯成一片海洋。
我看著那些照片,心里沒有任何波瀾。
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的作品。
巡演很成功。
季言的人氣,又上了一個臺階。
他還是那個光芒萬丈的“靈魂詩人”。
而我,只是一個躲在陰暗角落里,知道了真相的普通人。
生活還在繼續(xù)。
我的設(shè)計工作,依然很繁重。
甲方的要求,依然很奇葩。
但我好像……有了一點變化。
我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。
我開始嘗試著,給自己創(chuàng)造一點光。
我利用業(yè)余時間,開始做自己的原創(chuàng)設(shè)計。
我把我對生活的觀察,我的喜怒哀樂,都畫進(jìn)了我的作品里。
我開了一個新的微博賬號,叫“林晚的奇想世界”。
沒有粉絲,沒有互動。
我只是把它當(dāng)成一個樹洞,一個記錄我自己的地方。
有一天,我畫了一組插畫,叫《城市里的孤島》。
畫的是一個個在城市里奔波的孤獨的人。
在地鐵上看手機(jī)的上班族,在深夜便利店吃泡面的女孩,在天橋上唱歌的流浪歌手……
我把它們發(fā)上了微博。
沒想到,第二天早上起來,我的手機(jī)炸了。
我的那組插畫,被一個百萬粉絲的藝術(shù)博主轉(zhuǎn)發(fā)了。
他說:“在這些畫里,看到了我們每一個人。”
我的微博,一夜之間,漲了十幾萬粉。
無數(shù)的私信涌進(jìn)來。
“謝謝你,畫出了我的生活?!?/p>
“看哭了,感覺自己被治愈了。”
“姐姐,你也是城市里的一座孤島嗎?我們抱抱吧?!?/p>
我看著那些留言,鼻子一酸。
原來,我的情緒,我的感受,是有人懂的。
我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我的作品,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看到。
有出版社聯(lián)系我,想給我的插畫出書。
有品牌聯(lián)系我,想跟我合作。
我的生活,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,打開了一扇新的窗。
我辭職了。
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。
很小,就在我家客廳。
但我很滿足。
我終于可以,只為自己畫畫,只做自己喜歡的設(shè)計。
我漸漸地,不再想起季言。
他對我來說,就像一部我看過的,結(jié)局很爛的電影。
我看的時候,哭過,笑過,真情實感過。
但電影結(jié)束了,燈亮了,我也該離場了。
有一天,我在咖啡館見一個合作方。
咖啡館里,突然放起了季言的歌。
是那首《人間螢火》。
“你是人間稍縱即逝的螢火,我是貪戀你光芒的過客……”
我端著咖啡的手,頓了一下。
但也僅僅是頓了一下。
我的心里,很平靜。
我不再是那個貪戀螢火的過客了。
因為,我自己,也可以發(fā)光。
我的插畫集,出版了。
名字就叫《城市里的孤島》。
銷量還不錯。
我開了一個小小的簽售會。
那天,來了很多人。
隊伍排得很長。
我低著頭,一個一個地簽名。
簽到一個女孩的時候,她突然對我說:“林晚姐姐,你知道嗎?我以前,是季言的粉絲?!?/p>
我抬起頭,有點驚訝。
女孩笑了笑,說:“我以前也覺得,他是我的光。后來發(fā)生了一些事,我脫粉了。那段時間,我特別難過,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。直到我看到了你的畫。”
她指了指我手里的書。
“你的畫,讓我覺得,就算沒有那道光,我們自己也可以走下去。我們每個人,都可以成為自己的光?!?/p>
我的眼眶,又濕了。
我看著她,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“是的,我們可以。”
簽售會結(jié)束,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華燈初上。
我路過一個巨大的LED廣告牌。
上面,是季言的臉。
他代言了一個新的奢侈品。
照片上的他,笑容完美,眼神溫柔。
還是那個粉絲們心中,無可挑剔的偶像。
我停下腳步,看了幾秒鐘。
然后,我笑了笑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我的手機(jī)響了。
是Aiden。
我很意外他還會聯(lián)系我。
我接了起來。
“林晚?!彼穆曇袈犉饋砗芷v。
“Aiden哥,有事嗎?”
“我……我從季言工作室辭職了。”
我愣住了。
“為什么?”
“累了?!彼麌@了口氣,“每天都在撒謊,圓一個又一個的謊。我快不認(rèn)識我自己了?!?/p>
“季言他……出事了?!?/p>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他玩得太花了,同時交往好幾個,有一個……是某娛樂公司老總的女兒。那女孩為他鬧自殺,被她爸知道了?,F(xiàn)在他爸要封殺他?!?/p>
我沉默了。
我一點都不意外。
這是他應(yīng)得的。
“他所有的代言,都被撤了。巡演也停了。他現(xiàn)在……躲在家里,誰也不見?!?/p>
“他讓我聯(lián)系你。”Aiden說。
“聯(lián)系我干什么?”我皺起眉。
“他想見你?!?/p>
我冷笑一聲。
“見我?他憑什么覺得我還會見他?”
“他說……他說他知道錯了。他說,你是唯一一個,在他還什么都不是的時候,就真心喜歡他的人?!?/p>
“真心?”我重復(fù)著這兩個字,覺得無比諷刺,“Aiden哥,我的真心,早就在他把我當(dāng)成傻子,把我當(dāng)成威脅的時候,就喂了狗了?!?/p>
“林晚,我知道你恨他。但是……我還是想拜托你,去見他一面吧。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真的很不好。我怕他會想不開?!?/p>
我沉默了很久。
我恨他嗎?
好像……也談不上恨了。
他現(xiàn)在對我來說,更像一個陌生人。
一個可憐又可悲的陌生人。
“地址發(fā)給我吧?!蔽艺f。
我不是為了他。
我是為了Aiden。
也為了,給我那死去的六年,畫上一個真正的句號。
我再次來到他家樓下。
還是那個高檔公寓。
但這次,我的心情,和上一次,天差地別。
我沒有緊張,沒有激動。
只有一片死寂。
Aiden在樓下等我。
他看起來憔?id 了很多,眼下全是烏青。
“謝謝你肯來?!彼f。
我沒說話,跟著他上了樓。
門開了。
屋子里,一片狼藉。
地上全是酒瓶,外賣盒子。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精和食物腐爛的餿味。
季言就坐在地毯上,靠著沙發(fā)。
他胡子拉碴,頭發(fā)油膩膩地貼在額頭上,眼神空洞。
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的光彩。
他看到我,眼睛里似乎有了一點點光。
他想站起來,但晃了一下,又跌坐了回去。
“你來了?!彼穆曇簦硢〉孟衿畦?。
我站在門口,沒有進(jìn)去。
“你找我干什么?”我問。
他看著我,突然笑了。
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“林晚,我是不是很可笑?”
我沒。
“所有人都離開我了。我的粉絲,我的團(tuán)隊,我的……女人們。”他自嘲地說,“只有你,還愿意來看我?!?/p>
“你搞錯了?!蔽依淅涞卮驍嗨?,“我不是來看你的。我是來給我自己一個交代的。”
他愣住了。
“林晚,”他朝我伸出手,“你……你能不能原諒我?我們……我們重新開始,好不好?”
我看著他伸出的那只手。
那只曾經(jīng)讓我覺得是藝術(shù)品的手。
我現(xiàn)在只覺得惡心。
“季言,你是不是到現(xiàn)在,還沒搞清楚自己錯在哪了?”
“我錯了,我不該騙你,我不該同時跟那么多人交往……”
“不?!蔽覔u頭,“你最大的錯誤,不是欺騙我們。是你連自己都騙?!?/p>
“你騙自己說,你愛音樂,愛藝術(shù)。但其實,你更愛音樂帶給你的名利和虛榮?!?/p>
“你騙自己說,你需要那些女人給你靈感。但其實,你只是享受那種掌控別人感情的快感?!?/p>
“你親手把你最有價值的東西——你的才華,你的真誠——拿去交換了那些最廉價的東西?!?/p>
我的每一句話,都像一把刀子,插進(jìn)他的心里。
他的臉色,越來越白。
“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的樣子?!蔽抑钢@一屋子的狼藉,“你覺得,你對得起當(dāng)初那個,抱著吉他,連調(diào)都唱不準(zhǔn),但眼睛里有光的少年嗎?”
他渾身一震。
他低下頭,看著自己骯臟的手。
眼淚,一顆一顆地,砸在地毯上。
他哭了。
哭得像個孩子。
我看著他,心里最后那一點點漣漪,也徹底平復(fù)了。
我轉(zhuǎn)身,準(zhǔn)備離開。
“林晚!”他突然叫住我。
他抬起頭,滿臉是淚。
“謝謝你。”他說。
我沒有回頭。
我走出了那扇門。
Aiden在樓下等我。
“他怎么樣?”
“死不了。”我說。
Aiden苦笑了一下。
“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?”我問他。
“休息一段時間吧。然后……可能會自己開個小公司,帶帶新人。找一些,真正干凈的,愛音樂的孩子?!?/p>
我點點頭。
“祝你好運?!?/p>
“你也是?!?/p>
我們分道揚鑣。
我走在陽光下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
空氣里,沒有了那股腐爛的味道。
很清新。
我的手機(jī)響了。
是我的出版社編輯。
“林晚!你的書要加印了!而且,有個國外的出版商看上了你的版權(quán),想談?wù)労M獍l(fā)行!”
我笑了。
“好啊。”
生活,好像真的,越來越好了。
幾年后。
我已經(jīng)是國內(nèi)小有名氣的插畫家了。
我有了自己的團(tuán)隊,有了更大的工作室。
我也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。
他是個建筑師,很溫柔,很踏實。
他看不懂我的畫,但他會認(rèn)真地聽我講每一幅畫背后的故事。
他會在我加班的時候,給我送來一碗熱騰teng 的湯。
他會把我隨手畫的草稿,都 carefully 地收藏起來。
他不懂浪漫,求婚的時候,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。
他只是拿出一把鑰匙,對我說:“林晚,我想給你一個家?!?/p>
我哭了。
這一次,是幸福的眼淚。
我們結(jié)婚了。
婚禮很簡單,只請了親近的朋友。
Aiden也來了。
他現(xiàn)在自己開了公司,簽了幾個新人樂隊,做得有聲有色。
他說,他再也沒見過季言。
聽說,季言后來出國了。
有人在國外的小酒吧里,看到過他。
還是抱著一把吉他,唱著歌。
只是,再也沒有人認(rèn)識他了。
我偶爾會想起他。
想起那個下午,他穿著白T恤,對我笑。
想起他送我的那罐熱牛奶。
也想起他站在我家樓下,對我說的那些狠話。
他是我青春里的一場重感冒。
來勢洶洶,讓我發(fā)高燒,說胡話。
但也讓我,產(chǎn)生了抗體。
讓我更明白,我想要的是什么,不想要的是什么。
讓我更懂得,如何去愛自己。
我的女兒出生了。
她很可愛,很愛笑。
有一天,她指著我書架上的一本舊CD,問我:“媽媽,這是誰?”
那是我唯一留下的一張季言的專輯。
是他第一張專輯。
封面是他自己畫的,很拙劣,但很有趣。
我看著那張稚嫩的臉,笑了笑。
我對女兒說:
“他啊,是媽媽年輕時候,喜歡過的一個……螢火蟲?!?/p>
“后來呢?”
“后來啊,媽媽長大了,就不需要螢火蟲了?!?/p>
“為什么?”
“因為,”我摸了摸她的頭,“媽媽自己,變成了太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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